望子成龙

如果说“望子成龙”是句古话，肯定不对，龙在中国古代代表天子，也就是皇帝，一般情况下只有皇帝的儿子才能做皇帝，其他任何人想让儿子当皇帝都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因此“望子成龙”一词应当不早于民国。
百度百科和好搜百科都指出：“望子成龙”出在清代的《儿女英雄传》第三十六回：“无如望子成名，比自己功名念切，还加几倍。”这里说的是“望子成名”，与“望子成龙”意义相差十万八千里。金山词霸提出了另一个出处：周而复《上海的早晨》第四部：“德公望子成龙，一会想送他上英国，一会又想送他上美国。”这与《新华成语词典》说的出处一致，只是引用的句子不同。周先生是现代人，《上海的早晨》始作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因此“望子成龙”一说产生于当代。当中国末代皇帝被逐出皇宫，皇帝这个职务已经没有了，当然没有人再惦记当皇帝，所以“望子成龙”的“龙”应该不是指皇帝。《新华成语词典》中解释“龙”：比喻俊杰。望子成龙是盼望儿子成为出类拔萃的人，而《现代汉语词典》解释“望子成龙”：希望儿子能成为出人头地或有作为的人。综上分析，“望子成龙”不过是当代小说中的一个说辞，官定的释义与公众理解差不多，大体都是含糊的。
北宋的王安石《伤仲永》讲了一个故事，江西金溪县有个叫“方仲永”的神童几岁能作诗，他父亲不送他接受好的教育，而是把他的聪明当做赚钱的工具，最终仲永沦为一个普通的农民。曾祖父是外乡人，常被人欺凌，于是给了爷爷读书做官为家族撑腰的重任。在中国古典小说可以看到很多父亲要儿子读书考取功名的故事，和我曾祖父一样他们“望子成龙”就是要儿子为祖上和家族争光。妈妈们聚在一起总喜欢谈孩子其实是在攀比，小时候比孩子学习成绩，孩子长大后比职位的高低，比收入的多少，不过满足个人虚荣罢了。微信上曾流传过一个段子，孩子们说家长小时候不好好练习飞行，自己趴在窝里却指望孩子飞起来，这挺贴合实际情况。无论是古代还是现在，家长的望子成龙无非是希望孩子为家族争光，甚或满足自己的虚荣而已，不是多么高尚的事。
同学的姑姑从美国来，她给我讲带孩子从台湾移居美国的事，那年她30岁，孩子3岁。她在台湾已经养成了中国式思维和传统观念，孩子却是在美国长大。她和所有中国父母一样希望孩子按照自己的设计成长，中国式干预遇到美式的独立自主，自然受伤的只能是母亲，她非常的痛苦，后来努力适应美国文化，领悟到孩子未成年时是孩子，成年后只能以朋友相待，于是母女关系大为改善。中国式教育讲的顺从，孩子对家长只有绝对的服从。父母们最多的抱怨是孩子不听话，还造了一个名词：“逆反心理”，总说是孩子处处和自己对着干。为什么孩子要听大人的话而不是大人听孩子的？“逆反”谁是正谁是反呢？我们无法回答孩子们质疑。父母们打心底没有给孩子们人格的尊重，以致与孩子关系紧张，只有吵架中才能有真实的交流。梁任公在《新民说》论自治中：“己不能治，则必有他力焉起而代治之者。不自治则治于人，势所不可逃也。” 望子成龙是对孩子的干预，不能养成孩子自治能力，长大以后只能受制于别人，如此 “望子成龙”到是害了孩子。
读清代的龚自珍《病梅馆记》很有感触，父母们与其对孩子的过度干预把孩子变为病梅、夭梅，不如毁其盆，解其棕缚，纵之顺之让他们自由长大，长在溪边的小树会按时开花结果的，不必有过多的担心。
 
作者：王瑜
2015年6月作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