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平常心态（一）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台湾歌手李宗盛的《凡人歌》道出大家对凡人的认同。从法律上讲无论生在富贵人家还是普通人家生来都是平等的，基于有平等的地位大家都可以称为平常人（凡人），能够独立自主表达自己的观点，做出自己的决断，表现出平常心态。
我们看英国女作者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可以知道讲究门当户对的门第偏见不仅是中国的传统陋习，在200多年前的英国更加根深蒂固。社会舆论导向要大家做人“不卑不亢”，做到谈何容易？“大人物”们对待普通公众表现有真实的谦和与大度，堪称不亢。当我们出身在贫寒家庭缺食少衣，甚至连可以称道的亲戚都没有，在“大户人家”面前能做到不卑则有些难。小时候家在农村，身份被固定在土地上，只能种地，完成政府额定的交公粮任务，被镇上的人讥讽为“乡巴佬”，走在镇里的街道上甚至不敢抬头张望，唯有匆匆赶路，那时城乡俨然是两个阶级。去镇里亲戚家只能在厨房呆着，出于对城镇生活的向往农村的孩子无法做到不卑。社会的偏见与不平等使我们连平常人的地位都没有。
等到上大学，在老师面前依然做不到不卑，对于老师的思想观点只能去师承，不得有不同意见，如果观点与导师不一致，就要担心答辩过不了，拿不到毕业的文凭。傅斯年先生在《中国学术思想界之基本误谬》中说：“现于文学，则以仰篡古人为归宿；现于哲学，则以保持道统为职业；现于伦理，则忠为君奴，孝为亲奴，节为夫奴，亲亲为家庭之奴。质而言之，中国学术思想界，不认有小己之存在，不许个性之发展[i]”学术界的奴性造成中国学术思想自汉代以后停滞，后人发表自己的见解只能伪装成古人的话，我们引以为自豪的四书五经等国学经典，绝大部分内容竟然是后人伪装成古人的话篡改的。梁任公在《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中提到：“希腊哲学之所以极盛，皆由彼此抗辩折衷，进而愈深，引而愈长”。希腊的学者没有门户之见，与导师没有主奴之拘，学术思想上做到平等抗辩，于是道理越辩越明，学术思想界为之繁荣灿烂。纵观我国学术界到现在只能把古人的思想炒炒现饭，时髦的不过把国外的思想翻译成中文而已，出不来自己的东西。任公道出中国文化之所以没有进化的原因：中国学术思想主奴之见太深，崇古保守之念太重，守一先生之说，则兢兢焉不敢出入，不敢增损。[ii]
在工作中，我们还是做不到不卑。我们以领导的话为意旨，惟领导马首是瞻，以执行领导的意图为工作内容，领导无意识的一句话可以使工作方向发生逆转，不管前期做了多少准备，不管前期已经投入了多少资金与精力，不管前期给第三方做过什么样的协议承诺……在高层领导面前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哪里敢据理力争？哪里敢表达自己不同意见？这种情况不仅在政府，即便是企业也不能免俗。没有平等的工作环境，属下的思想被扼杀，青年人创新的光芒被遮蔽，工作积极性遭受打击，要么自甘沉沦，要么以讨好领导为务，甚至连人格都可以丧失，没有平常心态哪里有精气和动力去把工作做好？
晋朝的左思在《咏史》中慨叹：“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所幸中国严格的世族门阀制度只经历短暂时期，中国古代的才俊比西方有更平等的晋阶机遇，但是奴性的孔教自汉以来一直作为中国的主体思想，奴性已经浸淫到中国人的基因中，使得我们名为平常人却不得有平常心态。
 
作者：王瑜
2014年5月作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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