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在海南过

因为工作的缘故被派来海南，在海南过个冬，感受到了与江南、北京、东北不一样的冬天。
生我养我是江南，在北京生活了近二十年，期间也体验过东北零下三十多度的酷寒。江南、北京、东北的冬天各有特色。江南的冬天谈不上寒冷，但是淫雨霏霏连月不晴，衣物晾一周也不得干，到处凉飕飕潮乎乎，穿多少衣服也不觉得暖和，成天蜷缩成一团，到哪也找不到一丝温暖的感觉。被子好像没有晾干似的潮湿冰冷，每晚钻进被子需要一定的勇气。有一年的年三十从县里姑姑家吃过年饭顶着呼呼的北风骑车回家，下着雨夹雪，雨伞失去了作用，大朵的雪花扑哧一声打在身上，立马化成水，顺着裤腿都装进了鞋子里，好在气温还不是太低，在与风雪的搏击中尚不感到冷。九十年代初南方遭遇寒冬，最低气温降到零下9度。那时在南昌上学，学校好多水龙头给冻住了，晚上储在宿舍里的水都冻成一坨，雪化在鞋子里第二天早上结成了冰，同学们争相把被子凑在一起两个人挤到一张窄窄的小床上相互取暖。那一个冬天真是特别的冷，果树都冻死好些。南方的湿冷最受不了的是手脚都长满冻疮，双手红肿不能握笔，脚穿不进鞋，痒得钻心。
南方的湿冷让人无法消受，后来我逃离了南方来到帝都北京。零下9度在北京是极常见的，不过北京三面环山，使得北京的冬天温度比周边要高不少，张家口、承德离北京都只有200来公里，冬季气温相差十来度。北京的后海每年都会封冻，很多人在冰上滑冰、打曲棍球。北京每年总有一段时间最高温度都低于零度，但是只有刮大风时才会有刺骨的寒冷，平常上下班走在路上并不觉得太冷。北京冬季干燥，2013年的冬天连续近四个月没有降水，北京的冷只是干冷。干燥的天气寒冷指数会降低许多，干冷的感觉和南方湿冷比要减去10度，手只要不露在外面，揣在兜里就不会感到冷，因而我冬天在北京穿的衣服比在老家还少。父母来北京竟然喜欢上了北京的冬天，说是比南方舒服得多。如果东北冬天只有零下9度那绝对算是暖冬了，想象中东北给人的感觉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异常的寒冷。有一年十一月初去沈阳赶上一场大雪，白天的气温跌到零下十几度，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那雪白得肃杀，让人畏惧。在哈尔滨也感受过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哈尔滨人喜欢吃冻梨，吃剩的梨用脚去踩不是一滩水而是一堆碎末，地上未铲尽的冰像鹅卵石一样溜圆，泛着蓝色的寒光，淘气的孩子将小块的冰放在舌尖马上被沾住，需要放进凉水中才能分开。在屋外呆一会进到屋里解开衣服，感觉到寒气已经渗透进了骨子里。在东北常听到某人晚上喝醉了倒在地上给冻死或者冻残的故事。东北的冷是酷寒，冷得可以要了人的性命。
气温的高低决定了当地人对待冬天的态度，江南人并没有特别的准备，在冬日同样要在外面做农活。北方人过冬要做很多的准备，有一年入冬前在吉林的德惠县农村看到东北人为过冬储备了很多的煤炭，关紧窗户外面再用塑料布严严实实蒙起来，塑料布似乎给绷起来了，和窗户之间留有很大的距离。初冬时在辽宁本溪的农家乐看到他们防寒没有吉林农村那样严阵以待，屋里只点了一只炉子，长长的烟囱连着各个屋子，通到炕里。东北的炕不止是床，吃饭也在炕上，但炕头炕尾两重天，炕头发烫炕尾却冰凉。北方的城市一般都有集中供暖，北京每年在11月15号正式供暖，供暖季有四个月，东北10月15号就开始供暖，供暖季足足半年，苏北的徐州要到12月中旬才供暖。有了暖气外面温度再低，屋子里始终保持在20来度，在东北屋里屋外温差超过50度。大家都准备有厚实的长大衣，出门穿上，进屋脱下。
也许是暖气毁了北方人的抗寒能力，越是北方的人越怕冷，在冬季看穿着就能分辨出南方人和北方人，南方人穿得反而少。2009年我在大雪中游览张作霖的大帅府和满清的故宫基本都是在户外，只在秋衣上穿件衬衫再套件羊绒外套，却没有特别寒冷的感觉。在哈尔滨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中穿的衣服也不比南方多。海南人更厉害，他们不光穿得最少，北国的寒冬里还可以在水房里冲凉水澡。而东北人到了江南一个个喊着冷，衣服一件件地加，把自己弄得浑圆臃肿。南方人一到北方立刻爱上了暖气，除了屋子很暖和外，始终保持着干燥，被子蓬松暖和，衣物一个晚上就可以干透。
不管是江南的湿冷、北京的干冷、东北的酷寒，冬季总是不招人喜欢的。人们总在自嘲：“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巴望冬天早点过去，春天快点来临。北京人一天一天数着九，期盼早点出九天气转暖。冬季每往北100公里气温大约要低1度，我国南北相距5000多公里，冬季的气温相差达50多度。冬季黑龙江被封冻在零下二三十度的酷寒里，到了三亚还可以尽情投入大海的怀抱，因此到海南来过冬令人向往。海南岛从南部的三亚到北部的海口不过三百公里，气候差距却不小，两地的冬天几乎是两个季节，今年春节时的三亚仍然需要打起阳伞遮挡辣辣的太阳，到了晚上屋子里还能感觉到燥热。冬天的三亚其实还是夏季，不过海口只能算是春天，与江南的春天很相似，在太阳下穿外套有些燥热，但早晚还得穿上。遇到阴雨的天气，海口的最低气温也会跌破10度，屋里打赤脚不知不觉会麻木，也是冷的感觉，听同事说有一年春节都穿了棉衣，三亚的最低温度也会降到十几度，穿了外套依然有些凉，不过这样的日子并不多。
从气候上讲海南没有冬天，正如海南人看到雪大呼小叫一样，海南的冬天的温暖也让人诧异，无论来自江南，来自北京还是来自东北，来海南过冬都那么令人向往。如果你讨厌冬天的湿冷、干冷或酷寒，来海南吧，这里可以成为终老之地。
作者：王瑜
2014年2月作于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