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创新理论为海南农业“疗伤”

老天对海南似乎格外眷顾，海南独悬大陆之外，拥有全国热带土地面积的42.5%，为我国最大的热带宝地，生长着独具特色的热带作物。海南年均气温23～26℃，素有“天然大温室”的美誉，是发展冬季蔬菜的黄金场所。

一、海南农业感伤处

数据显示2012年海南省农业增加值为711.5亿元，占全省GDP的25%，然而这并不是可以自豪的数据，反而透露出海南农业尚处于不发达的阶段，这是政府感伤的缘由。根据发达国家走过来的实践经验，农业产值占GDP比重在10%以下意味着农业要向现代化的大农业迈进，非农产业将会有突飞猛进的发展，2010年我国农业产值占GDP比重已下降到10%以下。全世界农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1980年为7%，1998年为5%，发达国家一般为2-3%。2012年海南冬季瓜菜产量452万吨、出岛量321万吨，出岛占比71%；热带水果产量337万吨、出岛量280万吨，出岛比例占83%。出岛的基本是初级农产品，附加值不高，比如海南种的槟榔湖南人买去加工后产值翻了十倍，海南又为加工薄弱感伤。与内地相反，海南夏季炎炎不利于蔬菜的生长，蔬菜需要从岛外调入。一方面本地生长的蔬菜大部分出岛，另一方面本岛人吃的蔬菜一半要从岛外调入，海南蔬菜的自给率只有50%，致使海南的蔬菜价格居高不下，这也是政府的感伤之一。去年海南的槟榔鲜果收购价5元/斤，湖南人下了降价的通牒后价格倾泻而下毫无阻拦。今年槟榔鲜果收购价只有0.3元/斤，尚不够采收的成本，种植户干脆免费让别人采收。没有定价权再让海南感伤。2013年的强台风打坏了很多香蕉树，但是远不及2007年两篇新闻报道的威力，仅两篇新闻报道就让海南的香蕉无人问津。海南农业抗风险能力之差，海南农业还要感伤……

二、解剖供应链

海南胡椒年产值约20亿，为重要的经济作物。海南从1947年开始引种胡椒，因了这里的土壤、这里的气候条件种出了海南特色的胡椒。胡椒两项重要指标：胡椒碱和胡椒油的含量海南产的显著优于其他国家的出产，但是海南胡椒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却很低，进不去欧美市场。下面我们以海南特色产品胡椒为例，将胡椒生产、加工、销售供应链中各个环节解剖开，从头开始仔细逡巡海南农业感伤的痛点在哪里？以寻求解决路径。

（一）种植环节

在种植环节，海南胡椒的产量还较低，病害已经对整个产业构成威胁，农残指标经不起欧美国家的挑剔。产量低是由于种植技术以及品种的改良没有跟上，农残超标是因为农户没有以前那样肯用工时，对化肥及农药产生了依赖，其实这些都是中国农业的通病。由于种植户过于微小，在种植技术上缺乏创新能力，品种的改良更是无能为力。政府用现金补贴的形式激励农户参加种植培训，农户都不愿意参加，农民的懒散及守旧甚至阻碍新技术、新品种的传播。

（二）农户前加工环节

胡椒采收的鲜果需要进行前期加工，鲜果直接晒干即是黑胡椒，去皮再晒干就成了白胡椒。海南的胡椒产量约占全球的6%，但是白胡椒几乎占到全球的50%，海南的胡椒绝大部分要去皮加工成白胡椒。去皮是加工白胡椒的关键，胡椒去皮传统的方式是装在袋子里长久浸泡在流动的水中，然后去皮晒干。胡椒浸泡在水中容易丢失，于是农户就在自家建水池浸泡，不负责任的放进脏的、坏的水中浸泡，更加赖的人直接堆放等胡椒皮沤烂。流水浸泡是有道理的，胡椒皮浸泡后会发臭，流水可以将臭味带走。因此闻闻味道即可以判断是不是流水浸泡的，另外，流水浸泡的胡椒颜色较白，品质很高。现在的农户也用机器研磨去皮，但是效果不是很好，容易伤到胡椒的果肉，使胡椒颜色变化影响品质。去皮成了海南白胡椒品质的核心所在，一直有人在孜孜不倦的研究，也有从德国进口胡椒酶促进胡椒去皮。倘使功夫不到，用心不周那臭味侵入到胡椒中，或者为了胡椒增白有不良用心者添加明令禁止的原料，一下子将老天给予的那点恩赐糟蹋殆尽，海南的白胡椒坏就坏在这个环节。

（三）工厂后加工环节

说到胡椒的加工其实很简单，加工厂不过起到清杂和分级的作用，主要是去掉胡椒中的梗叶和故意掺杂进来的小石头等，然后通过色选机将皮未去干净的黑胡椒挑出，再进行分级装袋即算完成。这个粗略的加工属于初级加工后续环节，用人工完全可以做到。我老母亲用农村现有的农具，带村里的女家眷们可以做到比机器还好，至少黑胡椒挑得比色选机干净，不过效率稍低一些而已。稍微深一点的加工就是胡椒粉，也非常的简单，买台磨粉机在自家的厨房就可以建厂了。再深一点的就是胡椒油、胡椒碱等，均尚未成气候，还不知道市场在哪里？

（四）销售环节

基于胡椒不必要工厂后加工环节，采购商可以直接从种植户手中收购白胡椒，小型商贩收购后销售给外地经销商再销往大陆或者国外。海南虽有大型企业介入胡椒的销售，但是并未形成规模。无门槛的收购，稍有小本资金都可以介入到胡椒的收购中，种植户与小收购商的博弈成为“一次性博弈”，“一次性博弈”的最佳策略就是“背叛”，因此种植户与采购商之间不存在诚信可言，种植户自然会掺杂，收购商则压价。如此零散的收购，竞争当然也就无序了，当然没有价格上的话语权。今年胡椒收购价一路攀升，到十二月份飙升到40元/斤，似乎有游资在炒作。

三、理论探究

解决问题需要引进科学的思维模型，我们可以用创新理论（TRIZ）的“技术系统论”进行全面分析并提出解决思路。

（一）系统看问题

胡椒从种植到加工到销售整个产业供应链是一个完整的系统，由种植、加工、销售三个子系统构成。从政府职能的划分来看，各政府机构只能专注各自所处的子系统。我国农业产业各环节脱节源于计划经济时代政府机构的分设上，生产、加工、销售各环节被人为分割，各自分管一块，破坏了政府管理系统的完整性，九龙治水其结果可知。胡椒的种植归农业厅主管，销售归商务厅主管，加工没有直接对应的政府机构。农业厅主要关注种植环节，商务厅似乎更关注胡椒出口的数据，对销售的零乱心有余而力不足。
土地承包给千家万户家庭，流通交给了小商小贩，生产流通系统更是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从胡椒产业链参与者来讲，种植户只知道种自家一亩三分地，去皮晒干，然后坐等商贩或加工企业上门收购。销售商都想收到好品质的胡椒卖个好价钱，但是千家万户收购来的产品参差不齐，品质难以保证。海南胡椒的加工还不成气候，其实就是个中间经销商，不做专门讨论。各子系统之间成为争利的买卖对象，相互从对方算计自己的利益，相互进行系统内部的损耗，难以指望有担负起协调整个系统的重任者。
供应链系统被分割，未能有进行大整合协调的力量出现，使整个农产品供应链市场陷入低效无序状况，这是中国农业产业的根本性弊端。

（二）各环节自我改进

解决胡椒供应链各个环节自身（子系统）的问题，可以通过TRIZ理论中“系统不均衡发展”论进行改进提升。根据“系统不均衡发展”的原理，这种改进可以在各子系统内部各自独立进行。每个环节（子系统）都有专家，种植方面海南胡椒协会的秘书长冯克煌老先生很认真地在做种植技术的改进，他研发的药剂可以提高产量，减少人工成本；加工环节很多单位或个人都在研究去皮的技术，研究胡椒油、胡椒碱的深加工技术，销售也在进行创新。各环节自身的改进因为现实的利益回报，又能独立进行改进，这些工作相对容易一些。如果政府再辅以一些相关激励政策，各个环节上存在的制约因素迟早要被攻克。

（三）系统的协同改进

各个环节都做得很好行业整体还需要进行协同整个系统才能好，协同性犹如汽车的档位，发动机能够恰当提供动力全靠档位的配合，如果挂了空挡，油门踩到底也不能使汽车动起来，这就是TRIZ理论中“系统协调发展”理论。我国往往忽略系统的协调性，系统不协调任何一个子系统的不配套将影响到整个系统的完备性。比如电动自行车努力改善了动力系统，但是制动系统没有配套改进，以致事故频出，一些地方对电动自行车很不待见。海南胡椒产业也遭遇产业整体发展不协同的诅咒，政府职能同样被分割，未能发挥协调全系统在作用。政府对种植环节严格把控，有的种植户也用心种出好胡椒，但是泡在臭水里脱皮，加工出来的白胡椒是臭的，种植环节的所有努力都丢进了臭水里白费了，还直接影响了海南胡椒的品质和销售价格。当产业链完整被分割多个环节，同一个系统中的各子系统之间就成为博弈对方，此长彼消的利益之争使系统本身失去了协调发展的基础。
国外的农业用地相对集中在农庄，农庄间还结成合作社，使得生产、加工和销售环节可以统一到合作社，各个环节都可以把控，整个系统整合到一家单位后其协调性就不是问题。我国农业产业的发展必须彻底摆脱行业不能整体协同发展的魔咒。

四、建议提出

胡椒是上帝给海南的礼物，大家都想到去珍惜，政府和农垦局及大型企业都有做大、做强海南胡椒产业的想法，但是这并不容易。从以上剖析中看见各个环节或多或少的都存在问题。国人解决问题一向只侧重具体的点，农残超标就下力气治理农残；如果销售不畅，市长带头出去推销，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行为模式不能解决根本性问题，因此各部门都发出胡椒产业难做的感慨。
系统的和谐被破坏是我国农业产业的病源，要解决必须从制度上进行创新设计，从系统的协调性入手。政府限于职能划分注定当不了主角，需要有大型企业起到带头大哥的作用，振臂一呼将种植大户、加工企业和销售大户整合到协会里重新成为一家人。这样各方可以结成一个利益与共的大合作体，组合到一个系统中；这样各环节的参与者由原先的单次博弈变重复博弈，博弈策略自然要从“背叛”调整为“合作”，系统得到了协同发展，海南的农业产业就具备了高速发展的健康基因，其伤可以自愈。
作者：王瑜
2013年12月作于海口